第77章人去空流水,花飞半掩门。(2)
暗影重重,从头顶落下,让人好似被窥视之中,总觉得不知不觉之中便会有猛兽从旁扑出。陈瑞看着香墨,却是发现她的眼睛早就盯死自己:“对你或许是。你一生征战沙场,自由的让人嫉妒。而我似乎总是被关在一个笼子里,由这个笼子移到那个笼子,本没有区别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她暗黑眼眸里烈焰的火熊熊燃烧:“我要活下去!”
陈瑞眼里隐隐,渐渐,笑意弥漫了上来,不知道为什么会笑,只是觉得好笑而已,像针隔着几重的衣衫扎在心上。
刀,还是挥了下去。
铿锵的两声,手指顺着刀身抚摸下去时,那个豁口已接近一半。
锁在墙壁上扣住香墨双手,儿臂粗的铁链已经截断。她的袖也被截断了半边,一段天水碧色的锦绸,被野兽的利爪撕成两半,恍如一只青蝶,折了翅,断了身,只余碎尸。
陈瑞拉起她往外走,香墨反扯住他沙哑开口:“挪开棺椁,那后面有出宫的密道!”
陈瑞愣了一愣,随即想起,传言中的陈宫地下本就是一座九曲十弯的迷宫。便不再说什么,上前挪开棺椁。
沉重的水晶棺并不好挪动,恶臭更是扑鼻,好似扼住人的喉舌一般。唯有迤逦。
香墨侧开了脸。
削铁如泥的宝剑翘起了地上砖,一个地道出现在他们面前。水银浮华潋艳的银光中,一缕风回旋吹进来,扑在人身上发寒,
沿着阶梯走下去,香墨跟在陈瑞身后,没有回头。
地道里没有灯光,陈瑞拿出火石磕了几下,不过是一点微光。
香墨垂下头,长发几乎遮蔽面孔,也遮住她凝出一个温柔的微笑。
“这密道,还是他活着时,告诉我的。”
暗黄泛起橙红的光晕,朦胧里勾勒出他两人身影,如水妖鬼魅,他是谁,已不言而喻。陈瑞没有回头,继续摸索着沿着小路慢慢前行。
指下的青石,似只是薄薄的一层,跳动在手指间的水声,或如怒涛,或如轻弦。
“他总是那么聪明,事事料到。”
她每迈上一个石阶,便说一句。
“他以为我不知道,是他用毒害死了我的妹妹,然后逼我返回东都?”
“他以为我不知道,初时对我的一切,不过是虚情假意?因为我的身份,你的侍妾,他若霸占了我,你那样心性的人必定不会善罢干休。于是,就偏偏选中了我。”
“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,只是生不逢时。”
“继位时,李杜党争已经恶化了陈国的官场,他无力阻止。但他真的很聪明,便是把封旭放在他那时那日的位置,也必定不及他。”
“李杜党争,他无法掌握实权,便把他们的争斗挑的更激烈。开始让杜子溪来,杜子溪不成又找到了燕脂……却没想到燕脂只是个痴情的傻子……于是,他又找到了我。”
漫长玉湖地道中,摸索着青石的墙一步一步缓慢的向上爬。脚步一声一声,和着她越来越快的声音。
“他把我作为磨心,让李杜两族刀刀见血,他示意杜子溪现在不能有孩子,于是杜子溪就紧着我的手,除掉一个又一个的骨肉,一个又一个……”
“杜子溪又何尝不也是一个痴情的傻子?”
“上元夜,月上柳梢头。他许愿,望我快乐无忧;我愿他一生平安。”
“那时那刻,我们未必不是真心,只是再真心的话,站在戏台上,也不过就是荒腔走板的唱词!”
仿佛一生也走不完的漫长距离,却在石门推开时,陡然豁然明亮。
昏朦朦的日色里,郊外的天空仍旧下着雨。香墨的瞳孔在久违的日色下,紧紧收缩。
走入雨水中,雨如海潮自面颊上擦过,顺沿着已经熬干的尖利弧度慢慢滴了下来。
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仿佛要将所有一切全都吸进体内一样,脸几乎是惨不忍睹,陈瑞不忍凝视,将她揽在怀中。
从东都一路往平洲的路上,陈瑞知道,香墨很少睡得稳妥,多半的日子,只能无眠而过。
重见天日后,仿佛变成就是一具尸骸。
到了平洲后,他将一路几次更换的车夫,数次遣走自己的心腹,沿路迂回,最终他们两人出了城。
一路飞快马车陡地停了,吓了香墨一跳,挑起了帘幕,前面叉开两条的官道。
她认得,左边往漠北,右边往陆国。
香墨仰起头,莫名所以的望住陈瑞。
策马前行,停在右边的岔路前回看着她,陈瑞的眼滑过一丝暗芒,不知是否反映出的日色,。
他声音沙哑,听不出来太多的情绪。香墨一愣,眼睛迅速的潮湿起来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似是忍耐什么,血渐渐从唇上溢出,点点染开在唇齿之间,一丝嫣红慢慢涂染开去。
一时间,她似又变成了那个东都妖奢靡丽的墨国夫人,桃花灼灼。
她放下了车帘,说了一声:“走”
十年风雨,一路锥心刺骨,剩余几声雷,几声雨,几声风?
陈瑞在马上静静看着车架越走越远,车中的人没有回一次头。只有一只手自窗里伸了出来,浅青色袖在风里缓缓飘浮着,变得越来越小,越来越远……
他靠着马鞍仰望天空,视线所及之处一片蔚蓝外一无所有。
陈瑞回到漠北的第二日深夜,封旭便来到了西北天丝城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