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辞跟着谢文睿走了。
走前, 顾辞还有些忐忑。顾辞不想当官,也并不以为当官的就比他厉害。但教他的老头却是高官出身,家中还曾是贵族,他听老头说的多, 知道里头的门道。知道的越多,越不屑的同时,其实也越知道官威与权力的可怕。
往常不屑、不在意, 不过是因为那些权势没施到他身上。
眼下,他一个小举人,万一真得罪了谁,老头有人保命, 他的命却似莱草, 谁吃饱了撑的来保他?
尽管他看出谢文睿身份地位高,也怕照样要被礼部的人给留下来。
他们一路出府衙,顾辞难得走得有些小心翼翼。谁料, 除了之前那位郎中的小厮面带为难之色以外, 压根没人拦他们!即便是那位小厮,为难之后,似是想说话的, 看了谢文睿几眼,到底没有说出口, 而是作揖目送他们离去。
游廊中遇到其余人等, 有与谢文睿行礼, 也有与之攀谈二三句的, 没有一个人问及他。
顾辞走出府衙大门,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,立刻想到,如今宫中的小皇帝怕是越来越厉害了!春江水暖鸭先知啊,看这些官员对这位谢大人的态度便可知一二。若是小皇帝说话不管用,他的侍卫,哪怕家世再好,在外面,又有谁卖他的面子呢?
不过这样的事与他顾辞有何关系?
已经出来了,顾辞面上立刻又笑成一朵花,此时可是真正的花。谢大人把他给带出来,他回身就欲给这位谢大人作揖,好感激他。
可他回头一瞧,这位谢大人正皱眉看他衣角。
他也低头一看,衣袍上尽是灰。
方才他躺着的那间屋子正对风口,他躺了那么久,身上灰尘自然多。这样一想,顾辞才明白为何先前他从地上爬起来时,这位谢大人便已皱过眉,原来是因为这个。
顾辞暗道,这些郎君们就是事儿多,但人家帮他一回,他脸上也没显出来。他弯腰给自己掸灰,抬头还对谢大人笑:“那地上的灰太多了!我这就掸去!”
他的手刚刚往衣服上一拍,谢大人身后的那位小厮立刻冲到谢大人面前,伸手拦住,不满对顾辞道:“你怎能当着我家郎君的面这般!”
嗬!
顾辞立刻不高兴了,他越发重重拍了一下,灰更多。
“你!”那位小厮伸手挥开面前阳光下的灰尘,满脸嫌弃。
顾辞心中“哼”了声,直起身子对谢大人一揖到底:“多谢谢大人救命之恩,小的家穷,无以为报,只能日日为谢大人祈福!祝愿谢大人日后高升不断!”
说完,顾辞看也没看一眼他,转身跳下阶梯便要走。
“顾辞。”谢大人却又叫住他。
这是终于回神了?
跟个呆子似的,总是发呆,怎能得陛下重用的?
顾辞不满,收拾好脸上表情,回头看他:“谢大人还有何事?”
那位谢大人对上其他人时倒还挺有架势,这会儿看还有些木讷。谢大人往他走来,竟是对他道:“对不住,我家小厮说话口直,我让他与你道歉。”说罢,他便看了小厮一眼,“三九。”
名为三九的小厮怕是也不愿,但是很听他们郎君的话,上前来给顾辞磕头。
三九口中抱歉的话还没说,顾辞就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。
他长这么大,还没被谁跪过呢!
这些大家子弟真是吓人!
顾辞话都没来得及说,撒腿就跑了,跑进巷子时,他回头看了眼,那位谢大人怎的还在看他!!
可怕!
顾辞皮厚,那日的事后来倒也并未对他有何影响。
因刚被礼部官员训过,他原本是住在春风楼里头的,和春风楼里头的小厮们合住,到底省钱。这几日,他也不敢住了,自己去客栈里头订了间客房。他整日不出,旁人以为他是在温书,实是抓紧给花娘们描画放胭脂的小瓷瓶。
五日后,他将画好的几十只小瓶收好,心满意足地与其他学生一同入场考试。
进场前,排在他前头的人忽然小声道:“那些是陛下身边的亲卫队吧,你们快瞧!”据闻这些亲卫都是京中贵族子弟,个个都是好品貌。他们这些外地来的考生,的确是头一回瞧见这样的场景。此人话一出口,队伍中不少人虽还保持安静,却都往那处看去。
顾辞是个好瞧热闹的,自然也看过去。
这样一看,他立刻看到打头的那位谢大人!
这几日,他已经快把此人忘了。顾辞那样的性子,实在是不愿记事,也不愿记人。
这会儿再一瞧,他才发现,他竟然还记得此人呢!不仅记得,他还记得此人看自己的眼神,也记得此人小厮给他磕头的样子。他暗地里摇头,想到老头说的话,远离这些大家子弟。
他立刻收回视线。
那处两列人却越走越近,队伍中有人窃窃私语,前方场院的门开了,守门的侍卫催他们进场,他们才也跟着收回视线。顾辞低着头,生怕被认出来,可临进去时,他莫名地回头看了眼。
这样一看,他又看到谢文睿在看自己……
考完试,其余人等几乎都是互相搀扶着出考场,门外也有人等着抬他们回家。
顾辞身子好,也没好好答卷,他途中还睡了几觉,他活蹦乱跳地离开了礼院。从礼院离开后,他火速赶回客栈拿了自己画好的瓷瓶,再往春风楼赶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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